吳家樣的飄逸
如果說龍虎殿以建筑令我眼睛一亮,神清氣爽,那么當(dāng)我進入三清殿后,視覺在幽暗中漸漸適應(yīng)了光線,目之所及,幽暗中的輝煌呈現(xiàn),令我啞不能語。雖然已有心理準(zhǔn)備,那宏大的畫壁仍然讓我驚呆了。
三清殿是永樂宮的主殿,殿內(nèi)的壁畫《朝元圖》是永樂宮壁畫的精髓。雖然早已在畫冊、網(wǎng)絡(luò)中見識過《朝元圖》的各種局部細節(jié),但如同觀看足球賽事,再好的現(xiàn)場直播,再大的電視屏幕,所帶來的激動也無法同親臨賽場親眼所見親身體會的氣氛相比——想一想,被三百位色彩斑斕的神仙包圍著是一種什么感覺?
《朝元圖》的內(nèi)容是各路“天神”朝覲道教主神元始天尊的場面。圖繪于三清殿三面墻壁內(nèi)和殿中央神龕兩壁外,近300個天神個個兩三米高,熙熙攘攘,佩玉瓊琚,華服彩裾,衣袂飄飄。"霓為衣兮風(fēng)為馬,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。虎鼓瑟兮鸞回車,仙之人兮列如麻!袄畎酌枥L夢見仙人列班,也就是這樣的吧!畫中這些兩三米高的神仙,神態(tài)表情各異其殊,帝君者,肅穆莊嚴(yán);至人、真人、神王,仙風(fēng)道骨;元帥、力士,悍勇威武,金童玉女,婉如清揚。他們有的對話,有的傾聽,有的顧盼,有的沉思。正所謂“面面俱到”。
西方古典人物繪像喜歡描繪身體美,而中國古典人物繪像則喜歡描繪服飾美,到唐代吳道子筆下達到顛峰,吳道子因而被稱為畫圣,他的畫法被稱為“吳家樣”而傳承,后人以“吳帶當(dāng)風(fēng)”來形容這種畫法筆下的服飾美。我以為《朝元圖》正是吳家樣的精髓,那些飄帶,那些華服的皺折,那些須發(fā),無風(fēng)而動,高超的畫技令人嘆為觀止。
移步端詳大殿中央神龕東面外墻的畫壁,正當(dāng)時有導(dǎo)游帶了兩位游客來講解:這是南極長生大帝及諸仙人和真人畫像,主要人物南極長生大帝身高約三米,你們看他帽子(冠冕)上飄下一條飄帶,長及地面,微微飄揚,據(jù)文物專家的觀察,勾畫這飄帶的三米多長的線條,中間沒有連接點,沒有停頓,一氣呵成,一筆貫通……這要精湛到什么程度?神一般的技藝?yán)L出的天神。那根三米多長的飄帶就垂在我面前,輕盈得仿佛呵口氣它就會皺起來,我甚至都不敢出大氣呼吸。
三清殿后面,有純陽殿,是奉供呂洞賓的大殿,殿內(nèi)三壁的壁畫類似佛教壁畫中的經(jīng)變畫、本生圖。是呂洞賓從出生到得道成仙的連環(huán)故事畫,畫中人物較小,年代損傷得也相對嚴(yán)重,隔著隔欄,圖畫內(nèi)容和文字不太看得清。但純陽殿內(nèi)對扇后壁的“鐘、呂談道圖”,則極為珍貴,漢鐘離循循善誘,呂洞賓若有所思,人物描寫栩栩如生,情景交融,相得宜彰。
純陽殿后面,則是重陽殿,乃是奉供全真教的創(chuàng)始人王重陽和他七位弟子——全真七子——的大殿。壁畫則是王重陽和全真七子的事跡連環(huán)畫。大殿的中央,有他們八位的塑像,為現(xiàn)代泥塑,技法庸俗,乏善可陳。像前有牌位,標(biāo)注他們的名號。
有一群青年游客嬉笑著進來,其中一位女孩突然站住,驚奇地叫道:“孫不二!哈哈,孫不二,這個名字真二呀!蔽殷@奇地看了她一眼,正好我的參觀結(jié)束,出門走了。
真好奇,就算是年青人,就算是不了解全真教的歷史,也應(yīng)該看過《射雕英雄傳》吧,就算沒看過小說,也該看過電視劇吧?
永樂宮各大殿內(nèi)光線幽暗,禁止拍照,是出于文物保護的緣故,古壁畫的色彩怕強光照射,這我能理解,但我不能理解如果照相機不開閃光燈,對壁畫會有什么影響?許多重要博物館并不反對拍照,只是嚴(yán)禁閃光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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