埃里溫:粉紅之城
我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個首都叫做埃里溫。坐落于三面環(huán)山的平原上,埃里溫的房子幾乎所有的窗戶都定格了山影。天氣好的日子,每天都 “開門見山”,最遠方也最思念的當然是Aragat山,山體線條勻稱常年白頭,那是亞美尼亞人的富士山,現(xiàn)卻位于土耳其境內,思念只能遙寄。
Aragat據(jù)說是諾亞方舟的停放處,而亞美尼亞自稱是諾亞的子孫,當?shù)赜袩o數(shù)詠贊它的歌謠和小說,現(xiàn)在連文化的根源都不再屬于自己,自然令人徒然生悲。土耳其境內的Ani還保留華美的亞美尼亞古都,但卻任其荒廢,難怪亞美尼亞人那么悲情。亞美尼亞和土耳其因一戰(zhàn)屠殺問題的紛爭尚未解決,兩國口岸關閉多年,老死不相往來,觸及歷史遺留問題,總是兩種表述,一戰(zhàn)期間,約有超過百萬的亞美尼亞人因強制性的遷移而罹難,國際社會一致譴責納粹對猶太人的迫害,卻對亞美尼亞人的悲劇幾近視而不見,一直沒有一個公道的說法。
早在公元300年,亞美尼亞的國王信奉了基督教,亞美尼亞也成了世界上最早將基督教列為國教的國家。它最原始的十字架教堂設計,為各地的教堂建筑師提供了藍圖和靈感,然而現(xiàn)在首都埃里溫卻不容易看見教堂的蹤影,不少教堂在蘇聯(lián)統(tǒng)治時期就被拆毀。工整的街道上盡是蘇聯(lián)風格的氣勢恢宏但缺乏人氣的樓房,其中不少改造成博物館、美術館和奢華酒店。
埃里溫的建筑采用當?shù)厥a(chǎn)的粉色火山巖打造,在陽光的照耀下,有種溫柔的粉紅色光澤,因此她也被稱為粉紅之城。市中心很小巧,街道也設計得十分人性化,步行即可游覽主要景點,是一個十分適合閑逛的地方,只需要當心橫沖直撞的車子。埃里溫的新貴們正用一種不可一世的方式炫耀財富,開放以來,亞美尼亞每年GDP增長率超過10%,算是突飛猛進,不少人一夜致富,埃里溫多了供人揮霍的休閑場所及頂級餐廳等,但這也加劇了貧富懸殊,周末的埃里溫有個巨大露天市集,售賣不少家里用的二手貨,買賣的人都很多,這表示這個國家還沒學會也沒有資格浪費。
埃里溫的中心是一個花園廣場,平日也經(jīng)常能看見無所事事的亞美尼亞人在這里閑逛,似乎他們都不用上班,以亞洲人的標準來看,亞美尼亞人對待工作的態(tài)度十分散漫,他們總以生活為重,因此出太陽的日子,總能在街道上看見大量的亞美尼亞人,泡在能曬到陽光的位置上,棕發(fā)碧眼的亞美尼亞人顯得格外的漂亮和自信。
這似乎是一個永遠在度假中的城市。脫離蘇聯(lián)后,亞美尼亞并沒有像烏克蘭或格魯吉亞一樣出現(xiàn)獨立后的反政府示威或革命,亞美尼亞人說:通常在一小時激烈的高談闊論后,他們就會乖乖回到自己最喜歡的咖啡館,開開心心過自己的小生活。
廣場的正中心是埃里溫的標志性建筑—歌劇院,灰撲撲而厚實的建筑不時上演華美的歌劇等文藝活動,劇場內還有一個深受當?shù)啬贻p人歡迎的迪廳,一到夜晚,穿著老派華麗禮服和打扮時髦前衛(wèi)的亞美尼亞人就聚集于此,那么古典也那么當代,這或許就是埃里溫給人的第一感受。
歌劇院前臨時搭了個大舞臺,一個妙齡少女委婉地唱著動人的民歌,亞美尼亞人熱愛唱歌,而且擅長唱歌,亞美尼亞的離散人口當中就有不少是著名歌手,包括雪兒和Joni Mitchell。
“你喜歡亞美尼亞嗎?”身邊一個20幾歲的年輕人問我。父母一戰(zhàn)期間移居法國,他在那里出生成長。“我喜歡這里,但是我難以想象要在這里生活下去。我慶幸自己是來度假的。我只是想回來看看爸爸長大的地方,小時候他對我說了很多關于埃里溫的故事,我就想來看到底是不是有那么美好。”他說。
亞美尼亞的離散人口甚至大于目前國內的人口,為了增加亞美尼亞人的總人口,當時政府還允許雙重國籍。正是這些漂流在外卻心系祖國的亞美尼亞人,源源不斷為亞美尼亞輸入外匯,現(xiàn)在亞美尼亞的主要基礎建設就是依靠僑民的資助。目前亞美尼亞只有300萬人口,卻有超過800萬的離散人口,散布于歐美澳各地。然而好景不常,這幾年歐美經(jīng)濟蕭條,匯款數(shù)目驟跌,每年超過10%的經(jīng)濟增長率也跌至谷底。
雖然攀高的失業(yè)率和通貨膨脹,已經(jīng)成了社會的暗涌,然而走在算是時髦的埃里溫,卻絲毫感覺不到悲情。這幾年為了現(xiàn)代化和加速經(jīng)濟發(fā)展,城市進行了一輪的翻新,應該建的紀念碑都已經(jīng)建造了,應該記得的不應該耿耿于懷,境外的亞美尼亞人不斷掀開歷史的傷疤,檢視自己的傷口,呼吁國際社會正視亞美尼亞的問題,然而境內的年輕的亞美尼亞人現(xiàn)在則忙著抓緊每一個稍縱易逝的機會,也有不少人認為遺忘和原諒后,才能往前走。
這座歐亞城市,現(xiàn)在模仿著歐式的生活,繁華的街道盡是咖啡館、各地異國情調的餐館,位于繁忙大街的老建筑一點也不落寞,但只要你走到這些華美建筑的背后,就能看見1980年代的凋零寒酸樣,一面斑駁的潰爛的墻,一頭老貓撞見冒失的旅人,驚嚇得亂竄,或者在這里才是亞美尼亞的真實,他們不愿意面對的真相,才幾步之遙,這里和歐洲相差十萬八千里。
埃里溫最醒目的地標為Crusades,位于歌劇院北部,現(xiàn)已命名為Cafesjian Center for the Arts,設計宛若巴比倫的空中花園。建造Crusades的構想源于上世紀30年代,由活躍于埃里溫的建筑師設計,當時可謂超前的作品,旨在利用一個園林綠地將北部的住宅區(qū)和市中心的文化區(qū)連結于一體。
這棟建筑的坎坷旅程就是亞美尼亞的命運,建筑工程不斷被內憂外患所打斷,一直到了2002年,一名亞美尼亞籍的美國富商Cafesjian出資重建,將整個建筑改造成美術館和露天公園的結合體,并以他命名。藝術中心于2009年開幕,成了舉國上下的驕傲,他們終于有個能擺上世界舞臺的建筑和博物館,亞美尼亞人的興奮可想而知,這次不用再向外界輸出可怕的新聞。
整齊有致的花床間,散落著藝術大師的作品,Crusades建筑上處處都飾以亞美尼亞的圖騰,并擺放了不少大師級的雕塑作品,全部來自Cafesjian的收藏和捐贈。哥倫比亞藝術家Botero巨大的肥貓睥睨的看著塵世間,成了當?shù)厝俗顭釔鄣某鞘械袼,競相與它合影。過去這座城市只豎立了偉人和英雄們的雕像,現(xiàn)在他們更愿意放輕松了,也破除了對偉人和神話的迷信,歸根究底,日常生活才是關鍵,藝術不能壟斷在偉人手中。
Crusades依山而建,宛若一個巨大的階梯,山體內隱藏了不少的展覽空間、爵士酒吧等,一條分為幾段的自動扶梯能一直把你送到108米的頂層,有陽光的日子,這里更是埃里溫情侶拖小手的地方,站在頂層,整個城市和環(huán)繞著埃里溫的山脈盡入眼簾,華燈初上,整個寧靜的城市蠢蠢欲動,埃里溫慢慢的亮起來,那溫暖的光芒,正如這座城市一樣,一點也不耀眼,或許因此才展示了它的無限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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