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所以會跟弗拉門戈扯上關(guān)系,大概得歸功于我那愛折騰的性格。大學時代看阿莫多瓦的電影,畢業(yè)前還義無反顧地去外語系蹭了大半年的西班牙語課。工作后隔三岔五就跑去學肚皮舞和探戈。兩年前,我把公寓租給了來自巴塞羅那的女孩Sophia,僅僅半月后,她便成功說服我跟她一起跳弗拉門戈。在有幸目睹了來自西班牙的“舞神”瑪麗亞·佩姬主演的歌舞劇《卡門》后,我便一發(fā)不可收拾地迷戀起這種狂熱不羈的自我表達,天天想著要去西班牙狂舞一回。
去西班牙之前,我在北京狠下了一番功夫。每周六去塞萬提斯學院上西班牙語速成班,周日則到著名的梅塞亞弗拉門戈舞蹈學院練基本功。忙了大半年,才有了點底子奔赴塞維利亞深造。
我選擇的學校是塞維利亞的Carmen de la Cuevas(山洞卡門弗拉門戈學校,簡稱CLC),申請手續(xù)很簡單,填表提交,半月后就拿到了錄取信。在塞維利亞,舞蹈學校多如牛毛,弗拉門戈不講究文憑,也沒有類似鋼琴的考級大賽,最好的學校原則上并不存在,各家只有靠自己的歷史、教師隊伍和課程設(shè)置招攬學生。師資力量雄厚的CLC就是其中的佼佼者,不僅培養(yǎng)過眾多世界著名舞者,還特別切合外國愛好者的胃口開設(shè)為期2個月的暑期班,按水平分為初級班、高級班和專業(yè)班,由經(jīng)驗豐富、英語流利的老師授課,每周5天課,每天5小時。學校提供單身宿舍,方便跟老師們一起生活、交流。粗算一下,每小時10歐元的學費加上每月300歐元的住宿費,兩個月下來省吃儉用也得將近3000歐元。雖然開銷驚人,但若真修成正果,也算是物有所值吧!
辦理完入學手續(xù),拿到學員證、課表和房間鑰匙后,我便迫不及待地逛了一圈學校,那更像一幅層次分明的油畫,舞裙翻飛,看上去很舒服。只是這種美妙的感覺,很快就煙消云散了。
第二天一早,不知水深的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高級班。代課的是以嚴厲而聞名的“黑女士”Lora,她將我領(lǐng)進了三面鏡墻的練功房,這意味著整個暑期我們將一道在這里渡過。Lora轉(zhuǎn)身問我有沒有練功服和正式舞鞋時,我便傻了眼,跟那些一身名牌行頭氣質(zhì)不俗的同學相比,我的裝備太粗糙了。好在Lora人不錯,當天下午就帶著我前去塞爾維亞的弗拉門戈博物館做功課,還在博物館旁邊的專賣店幫我選了一雙合適的舞鞋。接下來兩星期,她上午帶著我單練形體塑造,下午則在空閑時幫我溫習基本步伐和節(jié)奏,晚上回到房間后,認真的Lora還特意前來給我補課,幫我了解吉普賽人的前世今生,比如他們?yōu)楹慰偸歉甙恋靥痤^顱、卻愁眉緊鎖。為了讓我盡快適應樂師的節(jié)奏和風格,每天晚飯前,彈吉他的大叔都要固定出現(xiàn)在我樓下,靠著樹、在夕陽的余暉下?lián)芟覂海恳惶於肌罢勰ァ钡梦疑蠚獠唤酉職,直至從最初的亂作一團進化為之后的輕車熟路時,我才被批準按時開飯……半個月的“魔鬼式”訓練,不僅讓我初來乍到就掉了幾斤肉,更讓形體跟動作的搭配越來越嫻熟。按照Lora的話說:“你已經(jīng)具備一個踢踏舞演員的所有素質(zhì)了!”
選擇盛夏留守本地的人,多少都有點一根筋。塞維利亞號稱安達盧西亞的烤箱,在動輒40°C以上的高溫環(huán)境下不分晝夜地練習各種高難度舞蹈動作,無疑是大量排汗的最佳減肥方式。然而,跳弗拉門戈對體能要求很高,白天減掉的能量都得靠合理的膳食補回來。剛到的時候,看著本地人大熱天猛塞一堆油炸食品,從早上的“油條”Churro到中午的炸雞,晚上又炸海鮮配薯片,讓我恍然領(lǐng)悟為什么會有那么多“重量級”的大媽大嬸跳弗拉門戈了!周末在Lora家做客的時候,她教會了我一道當?shù)叵娜盏拿恕狦azpacho(冷蔬湯)。就是以番茄為基礎(chǔ),將能放的蔬菜都攪在一塊,再添加一些水果,加醋、橄欖油、胡椒、大蒜、鹽等調(diào)味料,要是還吃不飽就放面包干一起攪,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大塊朵頤。對每天消耗巨大的人來說,這招最為有效。
如果說7月的關(guān)鍵詞是“熱”,那么8月就一個“痛”字了得。在練功房里生硬的地板上一刻不息地重踏狠踩,我已經(jīng)顧不上什么關(guān)節(jié)膝蓋了,權(quán)當是拿腳當鐵錘、打地基。天熱腳腫,又沒有任何護具,盡管老師們經(jīng)常會幫我抬高、擦藥、按摩輪番上陣,但晚上躺在床上還是痛得無法入眠。好在Lora常帶我去看塞城里的弗拉門戈表演,但她會邊看邊不屑,按照西班牙人的傳統(tǒng),學校里教授的才是真功夫,街頭藝人所展示的,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野路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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